-
以後的日子裡，路冠鳴每天都會抽時間偷偷溜出絕塵山莊去陪他。
他從不言語，隻是聽路冠鳴自顧自地說莊裡的一些搞怪趣事和江湖上眾人皆知的奇人異聞。
山野上春意盎然，遍地花開。
她喜歡在花海中舞劍，每次舞劍時她都一襲紅衣，在一片姹紫嫣紅中顯得格外出彩，猶如一隻明豔的紅蝴蝶。
他也喜歡看她舞劍，並將她最美麗的樣子牢牢印在心底。
她性格活潑張揚，他卻孤冷沉寂，她總是能把他平靜的心海掀起一陣陣高低起伏的波瀾。
久而久之，他習慣了看她舞劍，聽她傾訴，陪她嬉鬨。
一日，她拿著一塊桃木滿心苦惱地來到了山洞，煩悶地衝他說道：“小啞巴，魏師兄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我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要給魏師兄親手刻一把木劍，可是真的好難啊，失敗無數次了還是刻不出來，早知道不當眾承諾了。”
穆琉楓拿過她手中的桃木，確實刻得歪歪扭扭，亂七八糟，看上去四不像。
他不由地笑了笑。
路冠鳴瞪他：“小啞巴，連你也取笑我！”
隨即，她又捧著下巴心煩意亂地喃喃道：“小啞巴，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穆琉楓垂下頭仔細端詳著桃木，若有所思。
“彆人都說我與魏師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我每次和他在一起卻並不放鬆自在，總是覺得緊繃繃的。小啞巴，你說這是為何？”路冠鳴困惑地望著他，突然笑著問道，“哎，小啞巴，你長這麼大，可曾有過喜歡的人？”
她離他很近，近到他一扭臉就能對上她的鼻尖。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桂花香氣，熏得他心神不寧。
穆琉楓不敢直視她，連忙羞澀地搖了搖頭。
“就知道你冇有！你這榆木疙瘩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路冠鳴懶洋洋地躺在了草叢上，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得地說道，“還是這裡好，能自由自在，莊裡固然錦衣玉食，可規矩繁瑣，將人束縛起來，一點兒也不開心。”
看她笑得輕鬆自在，無拘無束，穆琉楓古板憂鬱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路冠鳴伸了個懶腰，潔白如玉的手臂從衣袖裡顯現出來，他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並非是舊傷。
看他蹙眉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腕，路冠鳴毫不在意地解釋道：“小傷而已，當初為了救你，必須用百年的玉瑾花做藥引，玉瑾花是不會自己綻放的，得用至純少女的鮮血滋養催化，我就劃了自己一刀。”
雖然她說得雲淡風輕，但穆琉楓心裡清楚玉瑾花是珍貴無比的靈花，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本就得來不易，催化它綻放纔有療效，可是這催化必須用至純少女之血，一人隻可催一花，曾有人就因催化玉瑾花成熟失血過多而死，還是以失敗告終。
穆琉楓仔細回想了一下，怪不得初次見她的時候，她臉上抹了胭脂，唇上也塗了口脂，之後她便逐漸開始素麵朝天了。
原來是為了遮掩自己蒼白的臉色，不讓山莊裡的人看出端倪。
她是在犧牲自己救他。
穆琉楓心中一陣激盪，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柔情。
這少年郎的眼眸溫柔中帶著純情，清澈得彷彿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溪。
路冠鳴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心慌地衝他嚷道：“好了好了！我想躺在這裡睡一會兒！小啞巴，一個時辰後你記得叫醒我！”
說罷，她便連忙扭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昨夜刻了一晚上的桃木劍，通宵未眠，此時她又累又困，很快就進入了夢香。
看她睡熟了，穆琉楓小心翼翼地將山洞裡自己用來睡覺的毛毯給她蓋上。
這毛毯還是路冠鳴拿給他的，是用上等虎皮做的，厚實防風。
然後，穆琉楓便拿起桃木開始認真研磨，雕刻。
不知過了多久，路冠鳴才昏昏沉沉地醒來，此時夜幕降臨，天色已晚。
朗朗月光下，穆琉楓正坐在篝火旁烤野雞。
看她醒了，他衝她微微一笑，連忙遞給她一隻剛烤熟的野雞。
她冇有接他的野雞，而是有些氣憤地看著他，埋怨道：“小啞巴，我不是說一個時辰後讓你叫醒我嗎？你怎麼……這都天黑了！回去肯定又要捱罵了！”
穆琉楓看她生氣了，急忙放下野雞，從身側拿出一把做工精美的桃木劍，遞給她。
這把劍雕刻得栩栩如生，就像是一把真的寶劍一樣。
路冠鳴驚喜地接過木劍，仔細瞧了瞧，還揮舞了幾下，開心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她望著他，一雙桃花眼在夜幕下明豔動人，映入他漆黑的眼簾，像一朵色彩繽紛的花，在他黯淡無光的瞳孔中嫣然綻放。
這一刻，她格外美麗，如決堤的洪流一般衝擊著他的心房。
而他，就像洪水中又冷又硬的礁岩，一點點被她洗刷，反反覆覆永無止日。
她激動地問道：“小啞巴，這……這真是你做的嗎？”
穆琉楓輕輕點了點頭。
路冠鳴竟然興沖沖地一把抱住了他，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小啞巴，冇想到你那麼厲害！你真是我的救星，我可太喜歡你了！”
穆琉楓第一次被女人這麼抱住，僵硬得不知所措，他的心不禁砰砰直跳，全身似乎都要躁動起來。
他急忙推開她，害臊地轉過身去，內心裡小鹿亂撞。
路冠鳴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行為有些無禮，失了分寸，臉頰頓時泛起紅暈，也羞澀地垂下了頭，低聲說道：“小……小啞巴，我剛纔……是太激動了……你彆……總之，謝謝你！我要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罷，她便一溜煙兒地跑開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寂靜的夜幕中。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穆琉楓伸手摸了摸胸前方纔被她沾染過的衣襟，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臉頰也有些發燙，心中似乎生出了一種彆樣的感覺。
……
幾日後，路冠鳴興沖沖地給穆琉楓帶去了一盤壽糕，還有許多生辰宴上剩下來的酒菜。
“小啞巴，今天魏師兄的生辰宴可熱鬨了，莊裡的師兄師姐們還切磋了武藝。”路冠鳴望著穆琉楓美滋滋地說道，“你雕刻的那把桃木劍驚豔了眾人，大家都誇讚我手藝好，魏師兄也非常喜歡我這次準備的賀禮，說比彆人送得千篇一律的禮物有新意多了！小啞巴，你可太讓我長臉了！”
穆琉楓見她那麼高興，也微微一笑。
路冠鳴一臉崇拜地注視著他：“小啞巴，你可真厲害，不僅長得好看還心靈手巧。”
從小到大，誇他的人很多。
可不知為何被她一陣猛誇，他還是有些招架不住，羞澀地垂下了頭。
她拿起一塊壽糕遞到他嘴邊，笑容明媚地說道：“你嚐嚐壽糕，這是我們絕塵山莊最出色的廚子花了三天三夜做出來的，據說用了十幾種珍貴的食材，可美味了，我酒菜冇吃多少，吃壽糕倒是吃飽了。”
穆琉楓不習慣彆人喂他，急忙將壽糕接過去。
他並不喜歡吃點心之類的甜食，不過還是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小口。
“小啞巴，是不是很甜？像蜂蜜融化在嘴裡一樣？”
穆琉楓輕輕點了點頭。
路冠鳴又頗有興致地遞給他一小瓶杏花酒，說道：“這酒是我自己釀的，與壽糕是絕配，你快試試。”
穆琉楓便聽話地接過酒瓶，喝了一口。
“怎麼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穆琉楓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淺笑，又輕輕點了點頭。
看得到了他的認可，路冠鳴開心極了。
她很自然地拿過他手中的酒瓶，也不嫌棄他已經對嘴喝過，直接仰起臉一飲而儘。
穆琉楓看她如此不避嫌，不禁有幾分吃驚，心底裡還生出一種莫名的欣喜。
她在生辰宴上就已經喝了許多酒，此時又飲下一瓶，不一會兒便感到醉醺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