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馬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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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掙紮著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卻並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這是哪兒?”他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眼前的環境卻讓他感到十分矛盾。破舊的石牆,上麵刻畫著幼稚的塗痕。屋內傢俱少的可憐,隻有一個緊挨著自己的床頭櫃和身下這張散發著腐臭氣息的木床。無論怎樣,眼前這個貧民窟一樣的房間都和自己的住所冇有半毛錢的關係。但米斯特卻感到一陣熟悉感,好像自己一直住在這似的。不對!米斯特,米斯特是誰的名字?我不是米斯特,他猛地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張濤,記憶慢慢浮現,他回想起自己的經曆,出生在一個北方小鎮,在農村中度過了童年,還算順利地完成了學業,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平靜地度過了二十六年的人生,直到自己因工作原因前往了埃及開羅,然後遭遇了地震。“我不是已經死掉了嗎?”人生最後的記憶片段,正是自己被壓倒在地上。隻記得當時似乎正在參觀一個埃及的神廟,麵供奉著一座鳥頭人身的石像。所以說自己是被埃及佬的神仙給砸死了,張濤確信自己已經死在了埃及,不過眼下自己似乎占據了一具新的身體。一段零碎記憶碎片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洛斯家族一名貴族少爺的馬仆,因為一場高燒臥床五天,直到自己的意識占據了這具身體。根據原主的記憶,“自己”身處一個名叫“維亞”的國家,這是一個位於北潘格拉大陸的強權國家,陌生的國家,陌生的環境昭示著這恐怕並非地球。“自己”今年還不到十二歲,身材瘦弱,父親曾是洛斯莊園的一名低級管事,早在自己五歲時就因一場事故意外身亡,母親也因此精神失常,在為主人清洗衣服時墜河溺水而死。不論怎樣,自己都將以米斯特的身份活下去了。他並冇有多少死而複生的喜悅,一名貴族的奴仆,尤其是簽訂了終身契約的奴仆,其命運幾乎被主人完全掌控,即使是私自處死也不會觸犯法律,最多交一筆罰款。比較幸運的是,米斯特作為洛斯家小少爺的馬仆還不至於像領地的底層農奴一樣基本活不過四十歲。但不論怎樣,自由對於米斯特來說有些遙不可及。揉了揉發矇的腦袋,根據原主的記憶,米斯特從床頭櫃中翻出了一麵裂了幾道痕的鏡子。“似乎是母親的遺物啊。”米斯特嘟囔了一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麵容。淺褐色的眼睛,瘦削的麵龐搭配一頭深灰色的短髮,看上去有股柔弱的氣質。米斯特跳下床,感受了一下這副身軀的高度。“貌似比我**歲時還矮啊。”米斯特站在地上,活動了幾下身體,頓時感到一陣虛弱。“已經五天冇吃東西了啊。”強烈的饑餓感促使他推開了破舊的房門。陣陣微風拂過米斯特的麵龐,溫暖的像是母親的撫摸,讓人生出一股愜意,但眼前的風景卻並不溫馨。放眼望去,十幾座房屋零零散散的分佈在一條碎石小徑的兩側,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點綴其中。但它們全部都染上了血紅色,米斯特抬起頭,隻見一輪飽滿的圓月掛在夜空,散發出不詳的詭異的紅色邪光。在原主的記憶中,米斯特找到瞭解釋。這種天文現象被稱為“血月”或“血夜”,通常被認為是不詳的征兆,人們在血月之夜一般也不會出門活動,傳說來自靈界被封印的邪惡鬼魂會在此時降臨人間。“真邪門啊。”感慨了一句,米斯特還是懷著忐忑的心情邁出了步伐,走到屋外,當血紅色的月光披散到米斯特的身體上時,他的身上浮現出一陣疙瘩。伴隨著逐步加速的心跳,米斯特快步來到一座小屋前。他伸手拍了拍房門,敲門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血月之中顯得有些刺耳。“誰?”屋內傳來一句警惕的聲音,顯然,血月的詭異傳說讓他不能在夜晚安眠,迅速地對敲門做出了迴應。“約伯,是我,米斯特。”嗓中發出的聲音即沙啞又帶著顫抖,把米斯特自己都嚇了一跳。房門忽的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在看清來者的麵貌後,他的眼神從懷疑警惕轉變為驚喜。房門被猛地拉開,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環住米斯特的身體。“米斯特,我就知道你能挺過去!”費勁掙脫開熱情的擁抱,米斯特冇有同他客氣,直接道出了來意,“約伯,有吃的嗎?”“呃——”約伯撓了撓頭,“隻剩下黑麪包了。”他轉身把米斯特讓進屋內,緊緊關閉了房門。“隨便來點什都行,我餓的都快要將自己的胃給消化掉了。”不一會兒,米斯特就在桌子上吃起了約伯端來的麪包,儘管味道不儘人意且難以下嚥,但米斯特還是儘量填飽了肚子。喝下一杯水吃下最後一口,他纔有時間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男孩。約伯克勞德,比自己大三歲,長著一頭耀眼的金髮和深藍色的眼睛,麵容也十分英武,長期鍛鍊出的健壯身軀讓他顯得比同齡人更加成熟。他也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兩年前被選為騎士侍從,之後幫助自己從普通的雜役仆人晉升為工作更輕鬆的馬仆。在原主的記憶,約伯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交情。桌子的另一端,約伯緊緊盯著米斯特,眼神也滿是欣喜。“老實說,米斯特,我還以為你挺不過這次啦,你一直髮高燒,連古曼學士都說你要不行了。”米斯特在腦海中仔細搜尋了一番,一個白髮蒼蒼,總是佝僂著身子的枯瘦老人的形象逐漸浮現出來。查霍拉古曼,自七年前來到洛斯莊園,精通醫術,直接為領主家服務。冇想到約伯竟然能請到他來為自己看病,也不知道他為此付出了什代價,堂堂大學士可冇有義務為一個馬仆看病。米斯特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黑麪包,以約伯候補騎士的身份來說,應當不會以這種底層奴仆的食物充饑。“你花了多少錢請那個老頭過來?”“哈哈,不要在意那些了,你能挺過來就好。”約伯拍了拍米斯特的肩頭,“你要是想報答我,就把艾米特少爺的馬照顧好吧,你可是我舉薦的。”米斯特張了張嘴唇,還是把感謝的話語嚥了回去,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今晚就睡在我這吧,血月還是不要隨便走動了,”約伯笑著說道,“十三月老是出現這種異常的天象,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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