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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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安撫了元氏幾句,才走到女兒麵前。

“朝華,爹孃若是不攔你,日後後悔的還是你。”

年朝華忍著眼淚抱住他的胳膊,“爹爹,女兒長大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管日後是苦還是樂,我都會欣然接受。”

其實她也隱約猜到爹孃為何而擔憂。

無非是怕定淵王將來三妻四妾,從而冷落了自己。

可她心意已決,寧願成為定淵王的眾多妻妾之一。

也不願成為溫詢之那落魄書生唯一的正妻。

“簡直任性妄為,你且看看那定淵王是不是你能接近的?”

“未曾試過,爹爹怎知行與不行?”年朝華眼中泛起點點淚光。

年孟謙鄭重的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隻是你還是尚書府的千金,你就必須聽從爹爹的安排。”

......

翌日。

丞相府。

齊允棠坐在海棠花樹下。

微風拂過,淡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

落在她的頭頂,落在她的衣裙,落在她的手心。

她將身上的花瓣一一拾起,堆在石桌之上。

“離竹,與我一同將這花瓣埋了吧。”

它們曆經半年才盛放於枝頭,不該散落在地與泥濘共處。

離竹拿來花鋤和繡著海棠花的絲帕。

用絲帕包起桌上的海棠花,又在樹下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紅袖添淚痕,誰是惜花人。”齊允棠眼中冇有一絲笑容。

她就像這飄落在地的花瓣一般,無人憐憫。

苦苦等候多年,這份深藏於心的情是否終會落空?

齊允棠將花瓣悉數撒入坑中,再接過花鋤開始填埋。

迴廊前,兩名男子定定的看著這一幕。

“二殿下,你是否覺得棠兒有些不對勁?”齊允卓眉眼下斂,眸中帶著淡淡的憂愁。

他妹妹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樣貌出眾,才華橫溢,品性更是萬裡挑一。

這般出色的她竟也有著難以言喻的愁和痛。

厲景恒目光深邃而迷離,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

彷彿在壓製著心中的焦慮與不安。

他撇下齊允卓,三步做兩步的走到海棠花下。

沉默片刻,隻說出一句:“齊小姐,勿以有限身,常供無儘愁”

齊允棠後知後覺的抬起頭,看清來人,她波瀾不驚的起身行禮。

“臣女見過二殿下。”

厲景恒抬手虛扶,“幼時的你無憂無慮,如今竟也添得幾許愁煩。”

他想問的是究竟是何人令她心憂至此,但還是不敢貿然開口。

“人總會長大,冇有誰會一生無憂。”齊允棠淡淡回話。

人心都是不足的,有了好的也隻會想著更好的。

就像她,貴為相府嫡女,已是人人豔羨的存在。

可她還是不得所愛,心頭平添無限遺憾。

齊允卓慢來一步,麵帶疑惑,“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怎麼說起話來一個比一個傷感。”

齊允棠回身看他,“兄長今日可是休沐?”

“嗯,殿下剛好有事纔來尋我。”齊允卓解釋道。

“既如此,兄長招待好殿下,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齊允棠微微俯身,而後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厲景恒看著那道柔弱卻又透出些許堅毅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一同長大,她微微蹙眉,他便知曉她的不悅。

隻是今時今日似有不同,她多愁傷感的模樣分明是為情所困。

她屬意之人究竟是誰?

一抹戾氣悄然爬上厲景恒的眉梢,“事已畢,我也該離去了。”

“是,我送送殿下。”齊允卓跟隨在他的身後。

直至將厲景恒送上馬車,他才滿臉不解的折回玉棠院。

書房內。

齊允棠凝神提筆作畫,一幅葬花圖在她筆下栩栩如生。

“妹妹,你今日怎麼了?”齊允卓靠在桌邊,冷不丁的發問。

齊允棠一知半解地抬起眼眸,嗓音細軟,“兄長這是何意?”

“我們與殿下一同長大,情份非比尋常,為何我覺得棠兒你對他似乎疏離了許多。”

“年少尚可無知任性,長大後自該克己守禮。”

齊允卓抬手摸了摸下巴,“可我怎麼覺得殿下似乎不喜這般。”

二皇子生性溫和,平易近人,他向來不喜太過拘謹。

不過妹妹之言也有一定的道理。

兩年前,妹妹尙是還未及笈的少女,自可與殿下走得近些。

如今殿下的婚事將要定下,的確是該避避嫌了。

“殿下喜與不喜,我都隻能這麼做,兄長可還有要事?”

齊允棠放下狼毫筆,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兄長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擅長揣度和算計。

否則也不會努力多年,還隻是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

爹爹歲數已大,若是她與兄長皆無法帶給相府榮耀。

隻怕另外兩人就會被爹爹重點培養。

這一點,也不知兄長心中是否有數?

“我......”齊允卓緩緩搖頭,被她那帶著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無事了。”

他離開後,離竹端著海棠花糕走了進來。

見自家小姐眉頭緊鎖,她上前詢問:“小姐,可是有煩心事?”

小姐才思敏捷,是個少有愁慮之人。

能讓她憂心的定是至關重要的事。

齊允棠起身走向窗前,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他們姐弟二人近日可有異動?”

她的庶弟齊千弛不同於兄長,他是個極為深沉之人。

十六歲的年紀,卻已懂得揣度人心。

庶妹齊千念,隻比她小一歲,是個柔弱的病美人。

這姐弟二人都不是什麼善類。

若哥哥還是一成不變,爹爹看不到他的價值。

那麼......未來的相府之主就隻能落在齊千弛頭上。

離竹放下托盤,緩步走向齊允棠,“三小姐曾去過清風樓,四少爺倒是未見異動。”

“清風樓?可是四日前?”

離竹微微頷首,“正是。”

“看來齊千唸的目的與我是一致的,既如此......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微微上挑的眉眼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她湊到離竹耳邊輕聲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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