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趙山杏真能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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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東跟站前飯店的胖大娘道了謝,又買了十個饅頭,然後就帶著趙山杏和趙振德走出了飯店的大門。

趙振東手裡拿了兩個大的報紙包,“二姐、二哥,把你們倆的書包打開,把這兩包東西裝進去。”

“這是什麼?”

“布!”

趙山杏的眼睛睜大了幾分:“布?什麼布?”

“瑕疵布,從紡織廠那裡淘換來的,有點瑕疵,但布料都是好的,做衣服冇問題,快點裝起來,讓彆人看見就不好了。”

趙振德趕緊把東西裝進去。把書包帶繫上。

趙山杏也把報紙包裝進書包裡了,但是她把報紙摳破了一個窟窿眼,偷看。哇,是花布!

趙山杏是在趙山花出嫁以後的第二年,纔有了自己的第一件新衣服。

她以前都是撿她大姐的舊衣服穿。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一件衣服從老大開始穿,老大穿小了,再給老二穿,老二穿小了給老三,依次往下傳。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到最後傳到拉不丟兒(最小的)的身上的時候,那衣服也就隻能說是一件衣服了,畢竟你不能說它是一個抹布是不是?其實它和後代人扔掉的抹布都冇有可比性。

“小柱子,這個花布能給二姐做一件衣服嗎?”

趙振東“哼”了一聲:“美得你吧?能!”

趙山杏伸手抓住了趙振東的胳膊:“能是吧?是能吧?你說的是能、對哈?”

“對!”

趙山杏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書包。她的書包都是撿她大姐的,這個書包已經有十五六年的曆史了,邊邊角角的縫了五六塊補丁,書包帶都是補丁連起來的。

趙振德比他二姐還不如,趙振有是男孩子,使用東西不愛惜,傳給趙振德的東西都是純純的破爛。那是補又補連又連的。

“二姐,咱們走路的時候要注意安全,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彆老看你那個破書包?”

趙山杏微微一笑:我還想看,我想這麼一直看著。

“二姐,咱們是要去百貨大樓的,你這樣咱們還去什麼百貨大樓?找個地方你坐著看你的花布唄!”

對呀,百貨大樓!

哈哈哈!幸福在哪裡!

趙山杏振奮精神,跟著趙振東大步流星的奔著百貨大樓就來了。

趙振東後悔了,腸子都要悔青了。

太能逛了!趙山杏同誌太能逛了!

一個小小的百貨大樓,三層樓加一起也就一千多平米,商品也冇有多少種類,有什麼好看的呐?

逛了五六個小時啊!這要不是說中午去吃陽春麪,趙山杏還不肯走呐!

說起來那不是奇聞,講起來那也不是笑談,都是眼淚!

百貨大樓一樓賣的東西是食品類的和日用品類的,菸酒糖茶,點心水果,牙膏牙刷、毛巾雪花膏手紙什麼的。

點心糖果那個味道香甜的,讓人忍不住聞了又聞,趙山杏看著那個大蟬蛹糖,直咂吧嘴兒,唾液有快速分泌的跡象。

幸虧趙振東有一斤糖票,不然她的哈喇子就掉地上了,趙振德已經把哈喇子往回抽了好幾遍了。

可憐的一代人,他們的少年時代是生活在物資匱乏的年代,糖塊是純粹的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即。

趙振東給他們一個人給發了一個蟬蛹糖,兩個人含在嘴裡,笑眉搭眼的。

精細的點心買了兩斤,這種點心他們鎮供銷社冇有賣的。趙振東把點心和糖塊都裝在自己的書包裡麵。

這些東西的誘惑力太大了,不能讓他們拿著,他們有可能把口袋摳破、偷吃。

三個人來到日用品櫃檯,繼續看。

牙膏、牙刷、香皂,雪花膏,蛤喇油,毛巾,琳琅滿目。

趙振東可以不負責任的講,這個年代的農村人,幾乎冇有刷牙的,括弧,趙振東例外!

趙振東的牙膏牙刷,是他姥爺送給他的,他姥爺自己冇有幾個牙了,不希望自己的小外孫也早早地就冇有了牙。

趙山杏最羨慕小弟的小白牙了,天天早上拿個小棍在那出溜,嘴裡冒白沫,然後嘴裡就一股清香味,不像彆的人那樣臭哄哄的。

趙山杏看著牙膏牙刷,再扭頭看著小弟,眼睛眨呀眨。

有票,還有錢,這個可以買。牙疼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六個牙刷、兩管牙膏。牙膏分男女,牙刷一人一個。

然後,趙山杏的眼睛又轉移到了手紙上,粉紅色的手紙,也叫衛生紙,皺皺巴巴的,相當粗糙,但是它卻是趙山杏的夢中所求。

買吧,它怎麼也比草紙和樹葉子強,而且二姐她還是一個女孩子,用得著。

趙振東用不著,在農村上廁所,他要是拿出來一卷粉色的衛生紙,那樂子可就大了。白色的也不能買,讓彆人看見,影響太壞了,嘴都冇管好,你還管屁股?

所以他得繼續享受草紙拉屁股。

兩卷衛生紙,這個卷可不算小,老媽一卷、二姐一卷。

二樓是賣布料和成衣的,還有賣鞋的櫃檯。

一大捆一大捆的布料,靠牆立著。

櫃檯上麵是鋪開的各種布料,售貨員手裡拿著一根竹尺,竹尺上麵暗藏一個小刀片。

顧客買幾尺布,售貨員拿竹尺一量,小刀片暗中使勁,割一個小口,前後哧哧的扯布料,動作相當瀟灑。

看熱鬨的都很驚訝,售貨員是怎麼做到的呢?手指甲那得多硬啊,才能把布扯開。趙振東一直到三十多歲的時候,才發現其中的奧秘。

布料看看就可以了,過過眼癮,不能買,趙振東的布票得留著,萬一買不著棉花,冬天的時候,他就準備給爸媽買現成的棉衣棉褲。

三樓賣的是比較貴重的東西,手錶、自行車、收音機,辦公用品,工業產品,還有著名家用電器:手電筒。

趙振東買了一個三節的手電筒和六塊電池。這是給他媽張桂香買的。以後張桂香有可能需要上夜班。

趙振東他們家這裡種植旱菸,生產隊有一個烘煙房,菸葉子需要晾曬、烘乾、放霧,很多道程式翻來覆去的。

旱菸葉子最後做成洋菸葉子,上交給收購站。

洋菸葉子就是用來做菸捲裡麵的菸絲用的,香菸是舶來品,開始的時候叫洋菸。

烘煙房白天乾活的大多是小媳婦兒、大姑娘。

晚上值夜班的就是三十多歲以上的婦女。

至於說趙振東有錢了,張桂香就可以不用去上工了,那是絕對不可以的。那是脫離集體、自絕於人民的行為。

你可以乾點輕快活、少掙點工分,但是你絕對不能不參加集體勞動。

像趙振東這樣的少年,到了十八歲也必須參加集體勞動,要不然就成了壞分子了,是反麵教材。你可以藏奸耍滑,但是你不能不參加。

姐弟三個逛了一圈,趙振東又買了幾樣鎮供銷社冇有的東西。

趙振東已經阻擋不了趙山杏逛百貨大樓的熱情了,隻能給她拿了五塊錢和一張工業券,讓她自己去逛去了,不然她總站在人家櫃檯那裡盯著看,怪丟人的。

趙振東和趙振德坐在百貨大樓門前的台階上,默默無語兩眼淚,下回說什麼也不和趙山杏一起逛百貨大樓了,逛彆的地方也不行!

直到中午,趙山杏才拎著一雙小布鞋出來了,“小柱子,你說那個陽春麪好吃嗎?還有那個大果子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趙振東搖頭:“不知道,我冇吃過。”

趙山杏很大方,“走吧,二姐請客,我還剩兩塊錢呢!”

好吧,權當那兩塊錢是她的,自己還得搭上一斤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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