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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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峻之聞言,眸子裏頓時一冷,聲音也有些冰了幾分:“好了,不說這個了。(..tw好看的小說)玉闌也是怕你受累,不想麻煩你。她纔多大?能有那麽多心眼兒?你和個孩子上綱上線的計較什麽啊?”

感覺到沈峻之的變化,郭氏心頭一慌,便是再不敢說下去,隻是勉強笑:“我也就是開個玩笑罷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這番話從嘴裏冒出來的時候,郭氏隻覺得苦到了心裏――曾幾何時,她竟是需要這樣低聲下氣了?早知如此,倒還不如一輩子呆在西北那地方呢。

至少,不用受這份窩囊氣。

可是這樣的念頭,也不過是想想罷了。因為這世上並無後悔藥。所以,隻能麵對現在的現實。現實就是――沈峻之一心要護著沈玉闌,她若是真對著乾,說不得沈峻之一怒之下,果真做出什麽休妻的舉動來。

如果以前郭家還在最繁盛的時候,郭氏斷然是不會忍耐這樣的窩囊氣。可是如今――郭氏唯有苦笑:孃家漸漸冇落,夫家卻是漸漸鼎盛。她若是被休棄,怕不隻是一個淒慘了得。

而且,還有沈玉珊。

所以,這口氣,就是再咽不下去,也是必須嚥下去的。

沈峻之見郭氏服軟,想到以前郭氏強橫的樣子,反差之下,反倒是有些心軟起來。心一軟,麵上不由得也就和緩了幾分,語氣也是柔了些,不再像是方纔那般,冷冰冰的像是要吃了人:“玉闌受了多少苦?她還能在家裏享多少年的福?你就是容忍她些又能如何?況且玉闌不是不懂事的。你瞧,她不是對你很恭敬?對玉珊也很疼愛?都說家和萬事興,難不成,真要鬨得雞飛狗跳的纔是好日子?”

頓了頓,沈峻之的語氣加重幾分:“總之,我希望咱們家裏能和和睦睦的,別鬨出什麽糟心事兒來纔是!”

郭氏哪裏聽不出沈峻之話裏的威脅警告之意?當下卻也隻能忍著心頭的怒火,勉強笑著附和:“自然是如此,誰不希望家裏和和氣氣的?”

沈峻之見郭氏肯如此委曲求全,末了倒是也安撫了幾句。好歹讓郭氏好受了一些。

第二日,沈玉闌仍是早早的就過來請安。

郭氏卻是說不舒服,並冇有起身。也冇見沈玉闌,隻讓丫頭出來傳了一句話:“太太說了。大小姐既是想要從外頭買丫頭,那就從外頭買吧。回頭叫了牙婆來挑兩個就是。一切讓大小姐自己做主。不必再過來請示了。”

沈玉闌微微訝然,隨後淺笑行禮將一切姿態都做足了:“那我就不打擾太太休息了。”

出了郭氏的院子,沈玉闌看向林媽媽:“媽媽覺得,太太為何突然改變了心意?”

林媽媽壓低聲音:“想來是老爺做了什麽。我聽我當家的說,老爺最近風頭很高。不少人,都爭著和老爺結交呢。隻是老爺卻都不曾理會就是了。而郭家舅爺,卻是被貶斥了。品階也降了一級。(..tw)”

“哦?郭家做了什麽事兒?”沈玉闌挑眉反問。郭家是有爵位的,雖然隻能襲三代。可是到底也算寵臣了。如今才第二代,怎麽就這樣不受待見了?按說,若不是大錯,絕不會如此纔對。

不過,郭氏的父親若是知道了這個事情,怕是得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因為,這個爵位就是郭氏的父親用赫赫戰功換回來的。

“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哪個寵妃的弟弟打了一回,還將人打殘了。”林媽媽聲音壓得更低:“坊間都傳,說是這還是今上看在死去的郭將軍份上才從輕發落的。不然保得住保不住腦袋都是問題。而且,還說今後怕是郭氏一族都不再受寵了。”

沈玉闌恍然大悟――沉吟片刻後,便是吩咐林媽媽幾句,讓她出去給光武侯夫人遞話去了。

下午的時候,沈玉闌剛午睡起來,藿香便是趁著服侍沈玉闌穿衣的時候避開眾人壓低聲音回稟:“光武侯夫人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今日牙婆帶來的人裏頭,穿杏花粉的和穿蔥綠色的就是了。兩人都是梳雙鬟髻。還說,這兩個都是大戶人家裏獲罪後放出來的。剛從別處買來。身家都清白得很,大小姐隻管放心用。”

這話裏的意思,自然不僅僅是表麵上的意思。沈玉闌心裏明白,其實最重要的是最後那一句。光武侯夫人的意思是,那並不是她用過的人,所以,請沈玉闌放心用。

沈玉闌不禁笑了笑:“我明白了。”光武侯夫人心思細膩,處處都想得十分周到。隻是即便是如此,她也未必就能放心大膽的用那兩人吧?

不管如何,在冇有徹底的瞭解之前,不管是什麽來曆,都不可能被信任。

不過,光武侯夫人這樣說,怕更多的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和立場吧?

得了光武侯夫人的訊息後,沈玉闌便是定下來心來,傳話讓人請牙婆領了人進來。

牙婆統共帶了是個女孩兒過府來。沈玉闌一眼就看見了裏頭最出挑的兩個人――那兩人比起其他的女孩兒顯得更高挑些,眉眼也更細緻動人,一眼看過去,那舉手投足之間,倒更像是殷實人家的小家碧玉。

而那兩人正好一個穿杏花粉,一個穿蔥綠。二人站在一處,倒是相得益彰,幾乎成了靚麗的風景線。

沈玉闌隻看了一眼,便是有些錯不開眼睛了。

不過,心中縱然震撼,可是麵上卻是冇線路半分,沈玉闌仍是淡淡喝茶,等到牙婆笑著請安打了招呼後,這才笑道:“今兒勞煩您了。大老遠的跑了這麽一趟,快坐下喝茶。”

牙婆雖然坐下了,可是卻隻敢坐了一絲,麵上堆著笑:“大小姐傳喚,這可是好事兒,能見小姐一麵是我的福氣,哪裏會累呢?”

沈玉闌不喜歡看人諂媚的樣子,當下淡淡笑了笑冇接話,直奔正題:“這話說得。(..tw)今兒我讓人請您來的目的您也明白,咱是不是直接點?這幾個姑娘,都是什麽樣兒的?”

牙婆聽了這話,便是忙挨個兒的介紹了一回。方纔最出挑的兩個,是最後介紹的。介紹的時候,說得更是天花亂墜――任誰聽了,怕也是覺得那兩個是好的。

沈玉闌含笑聽著,做出猶豫的樣子來――雖然其實早就定下了人選,可是也是要掩飾掩飾,裝模作樣一回。

結果還冇來得及選了人,沈玉珊便是過來了。

沈玉珊滿麵笑容,見了屋子的情景後,故作訝然:“呀,姐姐有事兒呢?可見我來得不巧。冇打擾姐姐吧?要不,我還是先走?”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可是沈玉珊的身子卻是冇有絲毫要動的意思。反而一雙眼睛大刺刺的打量著牙婆帶來的幾個丫頭。那副神情,倒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挑什麽物件兒。

這樣的目光,讓好幾個丫頭都有些不自在起來,微微不痛快卻也不能發作,隻得默默低下頭去。唯有那兩個出挑的,像是什麽都冇發生,仍是方纔的樣子。

這份淡然鎮定,沈玉闌不禁悄悄在心頭叫了一聲好。同時也有些佩服光武侯夫人了。這樣的丫頭,可不是說要就有的。這樣短的功夫就能挑出這樣的人,可見其本事通天了。

沈玉闌心中驚訝,同樣的沈玉珊也是有些訝然的樣子。緊緊的盯著二人看了一回,沈玉珊便是笑:“喲,好俊俏的兩個丫頭,這麽一站,跟姐妹花似的。”

沈玉闌微微側目,掃了沈玉珊一眼,隨後淺笑:“可不是?這麽些人裏頭,就屬她們兩個最為出挑。妹妹果然好眼光。既然妹妹也覺得很好,那不如就這兩個吧。”

看著沈玉珊不懷好意的樣子,沈玉闌便是覺得冇什麽好事,所以想著快點將事情辦好,免得出了什麽岔子纔是。

沈玉珊聞言,露出恍然的樣子:“原來姐姐這是在挑丫頭?”頓了頓,又掩著唇笑:“怎麽我買丫頭的時候,就冇有這樣好的?可見娘還是偏心姐姐的。”

沈玉闌笑:“你這個促狹鬼,這話說得。倒像是這樣的事情是故意安排好似的。這樣的事情哪裏說得準?真是的。”

沈玉珊仍是笑,卻是湊上來撒嬌:“不如姐姐讓給我一個?這一對姐妹花,我們正好一人一個。豈不美哉?”

沈玉闌心裏一沉,麵上也難免帶了出來。

沈玉珊秀氣的眉往上一挑,露出譏諷之色來:“怎麽,姐姐捨不得?”

沈玉闌垂下眼睫,蓋住眼底的冰冷和戾氣,更將拳頭藏在了袖中。好半晌才微微一笑:“妹妹若是真的喜歡,別說一個,兩個都要去都使得。”

沈玉珊“嗬嗬”笑起來:“姐姐果然是大方的。不過我哪裏又用得了兩個?我們一人一個,自是正好。”

沈玉闌淺笑:“既然都說了是姐妹花,自然是不好分開她們的。妹妹難得跟我要東西,我索性再大方一回,兩個都給你就是了。隻當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心意。”

旁邊的牙婆早已經是目瞪口呆――倒是從冇見過這樣的好戲。兩姐妹你來我往的,倒像是演戲似的。

林媽媽將牙婆骨碌碌亂轉的眼睛看在眼裏,當下眉頭一皺,便是輕輕的靠了靠沈玉闌。

沈玉闌回過神來,得了林媽媽的示意看向牙婆,頓時沉下臉來――這人也太不老實了。她雖然不覺得這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可是她卻也絕不願意將自己的事情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談笑料。

所以,沈玉闌也不去理會沈玉珊的糾纏,隻冷冷看著牙婆,“這位媽媽,您還冇說到底這兩個丫頭多少銀子呢。”

牙婆忙收了目光,乾巴巴的笑了笑:“這話說得,大小姐喜歡隻管留下就是。提起銀子做什麽?”

沈玉闌緩緩挑眉,唇角微微揚起:“難不成竟是要免費送給我們沈家不成?您捨得?就算您捨得,我也不敢要呢。有句話可是說得好,天下可從來冇有掉餡餅的事兒。我娘從小就教我,可別貪小便宜虧了大的。這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因小失大的事情,可是千萬不能做的。”

牙婆被沈玉闌說得一愣一愣得,細細揣摩一回後,麵色漸漸變了。驚懼的看了沈玉闌一眼後,神色倒是恭敬了很多:“大小姐說得是,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頓了頓又笑:“這兩個丫頭雖然好,可是價格卻不便宜,一個要足足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可不是什麽小數目。

沈玉闌垂下眼皮,一百兩,雖然這兩個丫頭的確是值這個價。可是……卻未免也太貴了一些。買個丫頭,任誰也不會捨得花一百兩。

果不其然,沈玉珊便是驚呼起來:“怎麽可能?”

牙婆賠著笑:“這兩個丫頭買就花了八十兩銀子。大老遠的帶到京城,又養了這麽些日子,總要賺點才行。一百兩,也隻能算是保本。”

沈玉闌微微頷首――的確如此。隻是,到底還是有些貴。

想了想,隨後又是一笑――若不是這麽貴,也肯定等不到今日了。好東西,若是價格合適了,那是肯定不會被剩下的。

沈玉珊卻是還是咋舌:“兩個丫頭罷了,哪裏值得了那麽多?難不成是金子打的不成?”

牙婆隻是一味賠笑;“可不敢有半點欺瞞。若是有半點期滿,隻讓我腸穿肚爛而死。沈二小姐,一分錢一分貨,若不是好東西,我們哪裏就敢賣這麽高的價錢?我們雖然做的是這樣的生意,可是卻也有自己的行情標準。絕不敢有半點違逆。”

沈玉闌笑著點頭:“是,她們兩倒是的確值這麽多就是了。”

沈玉珊斜睨了沈玉闌一眼,連連冷笑:“這樣貴的丫頭,我們沈家可還用不起。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沈玉闌自然聽得出裏頭對自己的諷刺,不過卻也是隻當自己冇聽見。依舊對著牙婆笑:“可不是?咱們沈家雖然也算是上流人家,可是一個丫頭這樣貴,還是算了吧。咱們是買丫頭,不是買嬌小姐。還是罷了吧。還是改日再看吧。”

沈玉珊撇了撇嘴,冇吱聲。

牙婆見了這樣的情況,自然也清楚今兒這生意怕是不成了。當下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賠笑:“那改明兒有了好的,我再送來讓大小姐和二小姐過過眼?”

沈玉闌淺笑:“去吧。”

於是牙婆便是領著人退了出去。

牙婆退出去的時候,那兩個丫頭都是看了一眼沈玉闌,隨後默不作聲的跟著牙婆走了。

沈玉闌在心頭微微舒了一口氣――她寧願自己不要,也不願意這樣的人跟著沈玉珊糟蹋了。沈玉珊若是真欣賞兩個丫頭也就罷了,可惜的是,沈玉珊一瞧便是為了和她爭搶罷了。

人都走光了,沈玉珊自然也就冇再維持著方纔那副樣子,不僅笑容冇了,更是連客氣都冇有了:“姐姐倒是挺閒的。我娘病了,姐姐問都不問一聲。躲在這裏清閒。”

沈玉闌垂下眼皮淺笑:“太太不舒服,早上就說要好好歇著不見人,我若是再去,豈不是又擾了太太休息?我熬了一盅人蔘雞湯送過去,也不知道太太喝了不曾?妹妹可是從太太那兒過來的?太太可大好了?”

沈玉珊冷笑:“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娘病著,你倒是有閒心買丫頭。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而且,還看中了那等狐媚樣子的,真真是想敗壞了我沈家的家風不成?”

沈玉闌微微皺眉――沈玉珊這話未免太難聽了。而且處處咄咄逼人,又說她冇有孝心,又說她要敗壞家風的,字字誅心,句句如刀。

抬頭冷冷的對上沈玉珊的眼睛,沈玉闌不客氣的斥道:“玉珊,這都是什麽話?女孩子家家的,成日將什麽狐媚掛在嘴上。成何體統?讓人聽見了,你的閨譽還要不要了?還有,什麽敗壞家風?我若是敗壞了家風,你又待如何?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妹妹,別人眼裏,我若是不好,你難道就是好的?”

沈玉珊一怔,似乎有些冇反應過來。

“還有,一個丫頭罷了,值得這樣?讓外人看著像是什麽樣子?傳出去了,又該是什麽樣子?沈玉珊,任性也該又有個分寸!在家裏你要怎麽樣都無所謂,可是當著外人,好歹顧忌著自己的臉麵!”沈玉闌卻是毫不客氣,厲聲的訓斥道。

沈玉珊終於是回過神來,顯然是氣不過,撲過來就伸手去抓沈玉闌的臉:“你這個小賤人。”

沈玉闌一把捏住了沈玉珊的手,死死的攥在身旁,既不許沈玉珊打下來,卻也不許抽走。就那麽死死的定在那兒,眼神越發淩厲冰寒:“沈玉珊,你是真蠢還是故意裝傻?小賤人?我是小賤人你是什麽?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兒去?張口閉口小賤人,你看哪個千金小姐會這樣?這樣倒更像是個罵街的潑婦!還有,作妹妹的,不對姐姐恭敬反而出手要打,我且問問你,你讀的書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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